文/高天保图/网络
农历三月初六是我太爷高满囤的逝世纪念日。这是姑母告诉我的。关于太爷高满囤的人生经历，我是从奶奶及村上老人的口里得到的零星片语。
太爷高满囤排行老二，上有哥哥名满仓，下有弟弟名满贵，还有个妹妹名叫桂技，嫁到彭岗丁家。太爷高满囤自小聪明，上过几年私塾，为人正直，也有经济头脑，身材魁梧，一米八的个头，很能吃苦，靠着推大鸿车和当行户(牲畜交易员)置了两百多亩良田，由贫困户变成一位小财主，但是后半生却落的及乎拿棍要钣，只剩下三亩六分坟地和一付庄户地，跌岩起伏的人生，很有借鉴的价值，我想把他写下来，传于后世。也算为祖先尽点孝心吧。
太爷高满围，二十岁娶白寨街后街白卢升姑母白氏为妻，育有两子，大儿运妞，小儿来运，即我爷爷。
太爷高满围成家之后，弟兄三人分家，每人分有十多亩薄地，各有一付庄子，当时家里有两头骡子，一头毛驴，和一辆大鸿车。祖爷说，一头骡子算一份，毛驴和大鸿车算一份，各人挑吧，老大和老三各挑一头强壮的骡子，我太爷挑了毛驴和大鸿车。
大鸿车是我十一世祖爷打造的新型木制大车，独轮，车轮很像铁脚大车轱轮。直径三尺，中间十多根短柱，外园木板，车轴桑木做成，车架三角形，前边中间空，上边是长方形木架，两边有梆边，后边有竹篓，可盛放食物，有夹扳起刹车作用，后边两条木腿，两边放货物，一般是布口袋装煤炭、石灰、粮食等物资，可承受六至八百斤重，人在后边驾车把推着，前边套个驴拉着，每天也能行百十里路。上坡时可加个牲口拉。按说强壮的骡子运输东西，既省力，又赚钱，推车运输费劲，可推车一次运的货物比两匹骡子运的货物，能多赚一倍钱，我太爷就看中这个理。
我太爷高满囤自结婚后，分开家，独立门庭，平时种种地，闲时就推鸿车搞运输，从密县推煤到郑州、开封、中牟、洧川,丶棋县等地去卖，回来运粮食，花生，大枣等物资到白寨集上销售，一趟少则两天，多则四五天，一趟下来能赚几十到百十串钱，老奶奶在家除了照看两个儿子和轮流膳养公婆外，抽空纺花织布做衣裳，农忙时，下地劳幼。很能节俭过日子，十几亩地收的粮食鸲平时费用。太爷推车赚的钱攒起来，攒得多了，就买地，三亩,五亩,十亩,八亩的置地，地多了，自已种不完，一是觅短工，二是出租，收租粮，除了交公差，多余的粮食卖了，加上推车赚的钱，重买地，太爷长到三十多岁时，置的良田巳达上百亩，在当地老貔窝村四周也算个富户了。
太爷个大力强，也会点武功，在晚清时期，天下不太平，多有强盗拦路抢劫，一般单个运输户出外推煤卖煤赚点辛苦钱，常被强盗抢劫，有次我太爷从尉氏往家运粮食走到中牟沙窝，被几个强盗拦路抢劫，我太爷用备用棍打倒两个，其余的人看到我太爷不好惹，都跑了，从此我太爷高满囤的武功名气也传出去了，白寨四周推车搞运输的单户都跟着我太爷一起去搞运输，我太爷从不欺强凌弱，並常常帮穷苦力小的人。
一次有个叫陈娃的人到尉氏卖煤，走到洧川有病，不会走了，我太爷碰见后，把陈娃的的车子和自已的车子放到一起，寄到路边的饭店里，背着陈娃到附近村庄找郎中给陈娃治病。郎中看到陈娃脸色苍白，把脉之后，说陈娃得了急性肠炎，立刻开了药方，抓好药后，陈娃身上没有钱，我太爷付了钱，取回药，回到饭店，把药煎好，让陈娃把药汤喝了，到次日早上又把二付药熬好，端给陈娃喝了，陈娃的病好些，但行动不便，我太爷就近将媒低价卖了，並把陈娃卖的煤款如数给了陈娃。陈娃还他药费，我太爷说，你推小车挣那点钱不容易，药钱不用还了。咱们回家吧，只要安全到家就好。后来陈娃为了报答我太爷高满囤的救命之恩，就扔到我太爷身上，陈娃的媳妇还是我太爷说的媒。
我太爷高满囤长到近四十来岁时，由于长年推车劳累，身体渐渐弱下来，这时地也有一顷多了，虽然还想推车多赚点钱，多置一些地，但体力确实不行了，虽然视地如命的他也只好改行了。
我太爷高满圃毕竟读过书，也在世上混了多年，头脑灵活，见多识广，能说会道，认为做行户这门生意既省力，又能赚钱，做起来不比推车下苦力赚钱少。于是改行做起行户的生意。我家住在老貔窩，离千年古集白寨街只有三里远，白寨街距密县和郑州各五十里，东边有新郑，西边临荣阳，每逢双日是集，当时白寨集非常热闹，集上一街两行都是生易铺，街上卖包子、油条、卖姜、卖蒜，五花八门啥都有，牲口交易最热闹，客户来之四面八方，南方来之宝丰、襄县等地，北方来之黄河北怀阳府。我太爷做行户的收入每集都有十几串钱的进数。同时也改变了行装，穿起绅士的服装来，平时头上戴顶黑丝绒帽子。上穿短袖上衣，下穿长裤，外罩裙子。
当行户穿裙子，不是为了时髦，而是为交易摸码谈价钱方便，旧中国买卖牲畜谈价钱，不是明说，讨价还价是通过交易员暗中谈的。买方看中一头骡子，想问价钱时，把手伸进行户的裙子里摸码，愿出三百块，就伸三个指头，愿出五百块，就伸五个指头。用同样的方式和卖方谈。
通过来回几次交谈，双方都同意价钱了，买方交钱，卖方交牲口，行户从中抽取手续费，手续费大约百分之三左右。我太爷当行户时从中也找到赚钱的机会，比如秋后种完麦，牲口价就便宜，而春耕农忙时牲口价就贵。我太爷趁冬天牲口价便宜时，买几头牲口养着，把膘养好，到春耕时卖掉，往往会多卖三分之一或一倍钱。有时集上卖方急用钱，而买方少，我太爷就先买下养着，等牲口市旺时，再出手，也能从中赚些钱，当行户长达二十几年，也赚了不少钱，又置了许多地，到六十多岁时，土地已达两顷多。当下认识当地或外地做牲口生意的人成千上万，最多是河北怀阳府的客户。
每次都有三五人到十多人，买走牛、驴、骡、马几十匹甚至上百匹。一开始，分文不欠，慢慢人熟了，有时也欠点钱，但上次欠的钱，下次总是如数带来。有几个还成了我太爷高满囤的知心朋友，客人牵走欠钱的牲口，我太爷从中架住账，卖方多是当地人，认为我太爷有两顷多地，是个阴实富户，也不怕。就这样一连有十多年我太爷都是这样做生意的。当我太爷高满囤长到六十多岁时，河北怀阳府的老客户，在种完麦后来了十几人，一次牵走百多头牲口，付了近一半钱，说下月来时把剩下的钱捎来，其中一位年长的客户说:我给你打个欠条。我太爷说:打啥欠条哩，老客户啦，能不相信您。就这样，河北怀阳府的客人顺利把牲口牵走了。
停了两个月也不见河北客户来，但是卖牲口的人却找上门来要钱。我太爷在快过年时到河北去要账，好不容易找着一位欠账的客户，客户说、家里老母得病了，卖牲口的钱给老母看病了，只给了几串路费打发我太爷回来了。但是到过年的时候，欠卖牲口户款的人都围上门来要账，我太爷把平时的交易费收入都给付了。但是杯水车薪也解决不了大问题。先卖了一部分边缘田还了少数户账。
次年一开春，我太爷又到河北怀阳府去要账，不是找不着人，就是找着人设有钱，最后要回来一个闺女，嫁为太爷的大儿媳。我太爷去河北要了两趟钱，没要回钱，还花了路费，气得也有病了，欠卖牲口账的户天天围着来要钱，我太爷看看实在没办法，就决定以地抵账。有的人要地，有的人不要地，但逼债很紧，有的甚至有威胁。我太爷在此情况下，只好低价卖地，愿值三石麦一亩的地，为了还账，两石麦或一石五斗麦就把地卖了。最后把账还完时，只剩下一块坟地和庄子地，只有六亩地了。从有两顷多好土地的大户变成穷人。真是一着不慎千古恨，半世辛苦打水漂。
我老奶奶也是白寨大户人家千金，嫁给我太爷生有两子，大儿运妞，是想再要个闺女。二子来运，是想走好运。来运就是我爷。但是好运没有到来，当我爷两岁时，我老奶跟着我太爷到洧川要账，得了急病死在那里，同时也安葬在那里。后来我太爷又娶了临村鱼池沟陈马驹的妹子为妻，但无生育。我爷两岁失去母亲，终日啼哭，直至两眼将半失明。因眼晴不好。也无上学，长到十几岁时只会摸着干些粗活，我奶奶也是王寨河郑家油房的大户千金。之所以能嫁给我爷爷一个半失明的青年，也是看中我家有两顷多地。
我太爷到七十来岁时，本来家庭很好，有两顷多地，两个儿子都成了家，还娶了年轻老婆。也得了两个孙子，一个孙女。由于架账一事，土地几乎卖光，老婆改稼，两子，一媳先他而去，太爷连病带气，不久去世，寿终七十二岁。
我太爷高满囤，虽然不是特殊显贵名流，但他艰苦创业的精神，灵活的头脑，能捕捉商机，由穷变富还是让我十分佩服的；但他对骗局的教训也是应当记取的。
愿太爷高满囤在天之灵快活，进入仙境。保佑后代幸福安康。保佑文明中华国泰民安，富强昌盛。让你那艰苦创业的精神永放光辉。
年2月19日
#原创散文随笔#
「随笔」高天保：圣水寺
高天保：新密白寨石佛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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