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白石是全才,賦予了文人畫新的生命力和現代性。作為一個孜孜不倦的追求者,在長達一個世紀的奮鬥中所顯示的創造精神極具楷模性。
作為我國近現代的一代宗師,治藝立論之外,栽培後學也是其人生的燦爛亮點,人稱“弟子三千”。
有人說大樹底下好乘蔭,但大樹底下難以成為大樹,齊白石的弟子們雖“乘了凉”,但必須承受巨大的壓力。
這種壓力不僅來自於齊白石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地位,還有其非凡的藝術造詣。
齊白石的男弟子有梅蘭芳、李苦禪、王雪濤、李可染、陳大羽、許麟廬、婁師白等。要說名氣,李苦禪和李可染兩位在齊門弟子中無疑是影響最大和成就最高的。
1、李苦禪(-)“不為賣高價‘亂真’,是‘真吾徒’!”
李苦禪一直希望能夠拜一比特國畫老師學習國畫,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。
年秋天,李苦禪聽說有一比特老畫家齊白石極富創新精神,喜出望外,貿然前往齊白石家中拜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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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進齊家的門,李苦禪就對齊白石老人說:
“我愛您的畫,想拜您為師,不知您能不能收我。現在我是個窮學生,也沒有什麼見面禮給您,將來等我做了事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吧!”
齊白石見這位學生率直質樸,當即就答應了。李苦禪急忙倒頭就拜,哪知道案邊狹窄,只能擠著跪下,還差點摔倒,把老人給逗樂了。
李苦禪和齊白石
就這樣,李苦禪成了齊白石第一位拜門弟子,追隨老人三四十載。齊白石知道他生活困難,從不收他的學費,有時候還留他在家裡吃飯,還給他畫畫的顏料。
在齊白石的精心教導下,李苦禪畫藝大進,但他卻並不滿足於模仿,而是希望形成自己的畫風。於是他有意避開常人畫過的題材,更避開齊白石老人常畫的題材和構圖。
上世紀30年代,齊白石的藝術漸為日本人所知,在東京,畫價大增。囙此有人假造他的畫,僅摹得皮毛便獲大利。
而李苦禪很厭憎這等不義行為,他只學老師的藝術精髓,而不師皮毛之迹,寧可自己的畫賣不出高價也絕不去“亂真”。
白石老人對此頗有感慨,在李苦禪畫作上題道:“一日能買三擔假,長安竟有擔竿者。苦禪學吾不似吾,一錢不值胡為乎……”
又以小字注道:“餘有門人字畫皆稍有皮毛之似,賣於東京能得百金。”斥之為“品卑如病衰人扶”,而贊“苦禪不為真吾徒!”
齊白石筆下的“不似吾”、“真吾徒”六個字,乃是對李苦禪之人品畫品最概括的評估。
2、李可染(-)
“昔司馬相如文章橫行天下,今可染弟書畫可以橫行也。”
年,徐悲鴻請李可染去北平國立藝專執教,於是李可染選擇了北上,此時他40歲。
到北平不久,經徐悲鴻引薦,李可染見到了心儀已久的80多歲高齡的白石老人,表達了自己想拜師求教的心情。
當李可染帶了20張畫第二次拜見齊白石時,齊白石正在躺椅上養神,畫送到手邊,他便順手接過。起初他還是半躺著看;待看了兩張以後,已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;再繼續看,齊白石眼裡放出亮光,身子也隨著站了起來,邊看邊說:“這才是大寫意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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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白石晚年有個習慣,認畫不認人,看完畫以後,他將注意力轉移到李可染身上,問:“你就是李可染?”
李可染連忙答應,齊白石高興了,贊許道:“30年前我看到徐青藤真迹,沒想到30年後看到你這個年輕人的畫。”
李可染告辭時,齊白石留他吃飯,從此,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李可染與齊白石
李可染對拜師一事非常看重,
認為拜師儀式必須鄭重其事,
所以拖了一段時間。
齊白石卻等不及了,
有一次他問李可染:
“你願不願拜師?”
李可染忙說:“您早就是我的老師了。”
齊白石誤解了,心情鬱悶,不時地對身邊的護士念叨:“李可染這個年輕人,他不會拜我做老師的,他的成就,將來會很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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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傳到李可染耳中,他急忙去見齊白石,解釋原因。齊白石心直口快,連聲說:“什麼也不需要,什麼也不需要。”
李可染茅塞頓開,當天在齊白石第三子齊子如陪同下執弟子禮。齊白石連忙站起,扶李可染起來。
此後,李可染便正式成為齊白石的得意弟子,10年工夫,盡得齊白石藝術精髓。
齊白石將晚年收弟子視為人生一大快事,對可染十分推重。
他曾畫《五蟹圖》送給李可染,上面題句:“昔司馬相如文章橫行天下,今可染弟書畫可以橫行也。”
李可染畫一幅寫意人物《瓜架老人圖》,畫的是一位老人在瓜架下乘涼打盹,整幅畫超脫秀逸,卓爾不群。
齊白石看後,連連稱讚,題句曰:“可染弟畫此幅,作為青藤圖可矣。若使青藤老人自為之,恐無此超逸也。”
3、婁師白(-)
“婁生少懷不獨作畫似予,其人之天性酷似,好讀書不與眾爭,亦不為伍”
在齊白石門生之中,婁師白應是從師時年齡最小的。
年壬申歲,婁師白的父親婁德美在北京香山與齊白石邂逅,以同鄉之誼結為朋友。
那年婁師白14歲,時常幫長輩去齊白石家辦些事,有機會看到齊白石作畫。
兩年後,齊白石有一次到婁家,見到婁師白畫的十幾個扇面,很高興,說“你們這個孩子膽子很大,敢畫,筆墨很像我,我願收他做徒弟,好好教教他,我們兩家‘易子而教’如何?”
那年立秋前一天,婁師白向白石老人行了拜師禮。此後二十七年間,婁師白一直隨侍老師左右。
齊白石以指導臨摹的管道教導學生,少年婁師白不幾年功夫,便畫藝大進,臨摹老師作品竟能達到亂真地步。
有一次琉璃廠的畫店來人取齊白石的畫,齊尚未畫出,
來人見到側案上擺著婁師白作品,以為是齊白石畫的,一定要從中取走兩張。
事後齊白石為其中的一幅《青蛙蘆葦》題:“少懷弟能亂吾真,而不能作偽,吾門客之君子也。”
齊白石認為“婁生少懷不獨作畫似予,其人之天性酷似,好讀書不與眾爭,亦不為伍”,對他表現出超乎師生關係的父子情結,視婁師白為義子。
年,婁師白與恩師齊白石在齊白石寓所
年,齊白石赴四川五個月,把北京的家委託給婁師白看管,並替他到北平藝術專科學校代課。
婁師白本名婁紹懷,齊白石親自為其更名“婁少懷”,取筆名“師白”,即“師從齊白石”之意。
就成就來說,婁師白無愧於這個名字。他全面繼承了“齊派”藝術的特色,又有所創新,在當今畫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。
4、梅蘭芳(-)
“而今淪落長安市,幸有梅郎識姓名。”
說起梅蘭芳畫畫的緣由,
就要提到第一個把他帶入繪畫圈的人羅癭公,
此人是康有為的弟子,
他為梅蘭芳介紹了第一位繪畫老師王夢白。
後來經過王夢白引薦,他結識了北京繪畫圈的各色人物,其中就包括齊白石。
齊白石的回憶錄曾經描寫過他和梅蘭芳初次見面的情景:“民國九年,我五十八歲。我跟梅蘭芳認識,就在那一年的下半年。記得是在九月初的一天,齊如山來約我同去的。蘭芳性情溫和,禮貌周到,可以說是恂恂儒雅。那時他住在前門外北蘆草園,他書齋名‘綴玉軒’,佈置得很講究。他家裡種了不少花木,光是牽牛花就有百來種樣式,有的開著碗般大的花朵,真是見所未見,從此我也畫上了此花。當天蘭芳叫我畫草蟲給他看,親自給我磨墨理紙,畫完了,他唱了一段貴妃醉酒,非常動聽。”
齊白石回憶錄中還有這樣一段:
“有一次我到一個大官家去應酬,滿座都是闊人,
他們看我衣服穿得平常,又無熟友周旋,
誰都不來理睬,我窘了半天,
自悔不該貿然而來,討此沒趣。
想不到蘭芳來了,對我很恭敬地寒暄了一陣,
座客大為驚訝,才有人來和我敷衍,
我的面子,總算圓了回來。
事後,我很經意地畫了一幅《雪中送炭圖》送給蘭芳,題了一詩,有句說:‘而今淪落長安市,幸有梅郎識姓名。’勢利場中的炎涼世態,是既可笑又可恨的。”
他們認識後經過幾年的交往,梅蘭芳在年拜齊白石為師學畫,這時的梅蘭芳在國劇界如日中天。
齊白石說:“你這樣有名,叫我一聲師傅就是抬舉老夫了,就別提什麼拜師不拜師的啦……”
但梅蘭芳堅持行了拜師之禮。之後,他學畫也非常認真,那段日子,只要是沒有排練和演出,他就會按時到齊白石那裡學畫。進門就先鞠躬問好,梅蘭芳拜師學畫工蟲不久後,其工蟲畫已經畫得非常生動了。
5、陳大羽(-)
“趙吳以後,獨見陳君。”
陳大羽早年出身貧寒,畫畫主要靠自學,但是很有天賦。
21歲的時候,他在伯父的資助下插班考入了上海美專國畫科,受到吳派傑出弟子諸樂三老先生的賞識和鼓勵,學習吳昌碩的大寫意畫風。
諸樂三非常賞識他,直接讓他插班進入三年級,讀了一年多就畢業了。
年,陳大羽遊學北京,得到一個機會拜見齊白石。第一次見面,白石老人坐在輪椅上,並不正眼瞧這個年輕人。但陳大羽帶去了自己的一卷畫作,一打開,齊白石愣住了,問他:“你是吳昌碩的弟子啊?”原來,白石老人不知道吳昌碩已經去世了。面對這位後生的作品,白石老人大為激賞,將他收為入室弟子,並給他改名翱,字大羽(陳大羽原來叫陳漢卿)。
齊白石還叮囑自己的門衛說:“以後這個後生要來,大門隨時為他敞開。”陳大羽把這些作品留下,齊白石逐一為他題跋,在一幅作品裏白石老人題跋:“論藝術要能有天分過人,有此畫雞之天分,天下人自有眼目,况天道酬勤,大羽弟應得大名。”
年,陳大羽正式登門拜師,花了8、9個月在白石老人那裡學畫。白石老人認為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,曾在陳大羽一幅畫上題跋寫道:“下筆之超雅,陳生之過我。”
應當說,陳大羽受白石老人影響很大。一筆墨、二情趣、三傳統筆墨加金石味道,都受到齊白石影響,所以陳大羽的書法功底很强,印章也刻得好,可以說他傳承了齊白石的精神衣缽。
與齊白石的蝦、徐悲鴻的馬不同,陳大羽讓人熟知的是他的公雞。
“趙吳以後,獨見陳君。”這是齊白石對陳大羽的評估,
意思是,趙之謙和吳昌碩以後,白石老人只看重陳大羽。陳大羽繼齊白石之後,創造了大寫意花鳥極强的時代感,為中國畫變革探索了一種卓有個性的風格:學古但不似古,學白石但不似白石。
6、許麟廬(-)
“啟予者,麟廬也。”
齊白石的入室弟子,個個聲名赫赫,
許麟廬應該算是最為低調的一個。
齊白石晚年畫風漸變,從寫意轉向抽象,
有人評估他老了畫糊塗了,
惟有許麟廬說:
老師,你的畫變法了。
齊白石回贈六字:
“啟予者,麟廬也。”
許麟廬與齊白石、李苦禪
許麟廬首先向老師學的就是畫大蝦。齊白石那時養了一盆子活蝦,專為看蝦怎麼遊,怎麼伸腿,鬚子怎麼長的。他喜歡在清晨畫大蝦,許麟廬就一早去看老師用筆用墨,看完再回家練。
他异常勤奮刻苦,有時一夜就畫多張畫稿,老師在他畫的“墨荷圖”上補畫了兩條小扁魚,並題道:“麟廬畫荷,白石補扁魚,此魚膽苦,乃知麟廬之苦心也。”
功夫不負有心人。許麟廬耳濡目染學老人繪畫精髓,從模仿漸得真傳,最後竟達到亂真的地步。把他的畫與齊白石的畫混在一起讓人猜,結果別人好些次都把他的說成真的,反倒把老師的畫說成假的。
黃永玉說他“順手能畫出齊老頭兒各種類型的作品,沉鬱樸實,活潑輕快,林林總總,無一不像”,為此得了“東城齊白石”(齊白石晚年居於北京西城區跨車胡同,許麟廬時居城東)這一美譽。
但這時老師的一句話點醒了他:“學我者生,似我者亡。”
迷時師渡,悟時自渡,在老師醍醐灌頂的點撥下,許麟廬開始跳脫出來,深研徐青藤、八大山人、石濤以及吳昌碩、趙之謙諸家筆墨,博採眾長,最終錘煉出一套獨有的筆墨語法。
許麟廬與妻子王令文
許麟廬與齊白石師徒情深一如父子。妻子王令文說丈夫“孝敬老師比孝敬自己的親爹還厲害”,大蝦、螃蟹、各種時令珍鮮……所有吃的東西都買最好的,買了就往老師家拎。
齊白石年邁怕冷,王令文將自己的一件黑絲絨坎肩拆了,為他做了頂帽子,深得老人喜愛。在齊白石晚年的照片,包括吳作人所作的那幅著名油畫像上,都可覓得那頂黑絲絨帽子的踪迹。
至年齊白石去世,許麟廬鞍前馬後侍奉老師12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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